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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 2018-02-09 10:24:30     作者:王 晟      来源:山西焦煤网      点击次数:

又逢朔风凛冽时,又是初春年关至。记忆中,自打搬出自己出生的老宅院,就像握别了顽皮的年少时光似的,同时也告别了大宅院里大年初一旺火里燃出的年味儿。

小时候最期盼和最憧憬的事情,莫过醉心于过年的吃喝玩耍了。黑釉粗瓷小碗里那一片片肥肥热热、煊腾腾的红烧肉,以及造型各异、栩栩如生的各式花馍,甚至一盘简单的石花菜拌海带丝都能令人垂涎欲滴、急不可待。但最令人兴奋不已和贪恋不舍的,还是围在刚刚点燃的搭垒的旺火旁,放鞭、打炮仗、领取压岁钱的惬意场景了。

奶奶常说“干冬湿年下”,仿佛老天总在顺应着奶奶的话行事,那些年,大年初一总是在下着雪。每忆及此,总能联想到奶奶瘪着嘴喜滋滋说话的神情,以及她快到年根时集攒新毛票时对我的嘱咐。她一再提醒我,可不能要别的院邻给的压岁钱。当时我并没有明白她话里蕴藏的就里,长大后才慢慢揣摩出了奶奶当时的心境。耽于礼尚往来的习俗,我收了别人的压岁馈赠,奶奶理应效仿还礼。而基于算术运算,我家只有我跟着奶奶过活,别人家差不多都是abcd一大堆孩子,明摆着的得不偿失。况且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爷爷的抚恤金,十六块一毛五分钱,此种情况也是难为了奶奶。院子里的旺火是轮流搭垒的,九家人的院子里就有三家是不在轮流名列中。我家由于老少相扶、举日维艰,免了;李自由夫妇已届耄耋之年,也免了;“响当当”独身鳏居,时醒时浑,更当免了。

大年初一凌晨四点来钟,奶奶必定会将我唤醒。奶奶说,这一天的行径预示着一年的时运变迁。我一骨碌翻身,麻利地穿上新衣裤,掀起炕头的油布,油布下面压着奶奶已经分好的五堆散鞭炮,是奶奶规定初一到初五,每天放一堆的限量。用手扒拉一堆装入口袋,眼直直瞅着糊了白麻纸的窗棂,看看是否有搭垒旺火的火光映射。

在夜色还未退去的清晨中,院外的小街陋巷不时传来的阵阵炮竹噼啪声,极力诱惑着我。心里按捺不住地亟待往外冲,总会被奶奶一声“等等”给止住脚步。扭头瞥见奶奶颤抖着跌残的右手,哆哆嗦嗦地在靠墙的长条桌上摆好的灵位前划着火柴梗,一下、一下、又一下,终因手的哆嗦,没能划着火柴。于是,我便会上前帮着奶奶擦火,点香上供,再被奶奶顺便鼓住给灵位上的各位祖先依次磕头拜年完毕,才能到院里撒欢通行。     

院子里的旺火早已火焰冲天红光四射,更有早行的伙伴在围着旺火炉雀跃起来。鹅毛大雪飘飞舞动着片片花瓣,噗噗索索像一个巨人在抖搂着诺大的簸箕向人间大地倾洒着银粉玉屑。院子里已是白皑皑的一片,只在熊熊燃烧的旺火周围泛着一圈黑黑的消雪水痕,眨眨映着细碎的光亮……
旺火被七八个小伙伴围着,清一色的新鞋帽、新衣裤,尽管色泽款式单调、趋于雷同。但那个时候好像还没人计较什么撞衫之类的烦恼,那个年龄的小孩懵懂无知,也没人去追求衣着款式的完美时尚。只晓得蹴在旺火炉周围燃烟花、放炮竹,仰或掬一捧地上的白雪握成一圆蛋,相互打闹着。感觉手冷了,便会伸长胳膊展开手掌,在旺火上烘烤着,嘻嘻哈哈享受着年的味道……       

不时会有院里的邻居出来燃放鞭炮,当鞭挂“噼噼啪啪”声息后,一窝蜂涌上来的是舒雁、赖娃、三蛋和我,蚂蚁似的低头弯腰在那片刚刚炸裂崩碎的炮屑纸末里,地毯似地在雪地里搜索着那些哑鞭炮和被炸灭捻子的小鞭炮。然后,把那些捡到的小鞭插进已放响过的“二踢脚”空筒的一端,小心翼翼地伸至旺火再点燃那极短的炮捻。“啪”的一声,随声掀起一股灰烬,有时候炸起的火星会溅到脸上、脖颈、或新衣服上,引得围观的惠坤、二丫、小香捂着耳朵惊叫不停。舒雁的妈妈会第一个出来给我们这群孩子发压岁钱,每人一张崭新的墨绿色武汉长江大桥图案的两毛纸币。她在银行工作,院子里各家泛着油墨味的新纸币大都是她换回来的。天亮以前,赖娃、小香、三蛋的妈妈都会出来给围在旺火前玩耍的我们发压岁钱。那是最快乐,也最惬意的时候。我往往这个时候会把奶奶的叮咛忘个一干二净,来者不拒,统统兼收并蓄存于囊中。旺火在寂静的空院里跳跃着熊熊的火焰,与院外时而呼啸冲天的火花炮竹辉映着,好浓好郁的年味儿四处弥漫着。

随着近些年国富民强、高楼林立,垒旺火这道年关景致逐被驱出居民区。但在那有着旺火的年代里积淀下的安乐祥和,已深深植入我的心底,将言与后人,相继传承。

(作者单位:汾西矿业贺西矿)

责任编辑:叶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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