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陪妻子回娘家,不经意间在岳母的床头看见了一本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册子。翻开一看,是年近七旬的岳母写的日记,岳母这么大年龄了还坚持每天写日记,我不由得升起一份敬意。好奇心的驱动,让我翻看了其中几篇,记录的都是她平时的点滴小事和所思所想,但处处感人肺腑,特别是其中的人生感悟和关于教育子女的话语使我不由地流下感动的泪水。
岳母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从一出生就经历坎坷。她本出生在军人家庭,后因家庭变故随母亲改嫁。继父也是一位军人,先后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1952年当兵复原后,先后在重机厂、中条山工作过。1957年,响应党的号召支援农业第一线,义无反顾地到了农村。在农村工作期间,他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由于积劳成疾,去世时年仅59岁。岳母的母亲也是一位农民,虽然没有文化,但她孝敬父母、吃苦耐劳的良好家风深深地影响了岳母。
岳母成家后,陆续生下四个孩子,但贫穷依然是摆在岳母面前无法逾越的鸿沟,特别是比妻子小两岁的妹妹,刚上初一时,不幸患上了腿部疾病,看病需要花费巨额医疗费,而且也不保证能痊愈。这个本就深陷贫困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当时我的妻子正读初三,刚刚10岁的弟弟还需要人照料,但懂事的弟弟早早地扛起了家务,时不时还安慰母亲。村里的许多人都劝岳母,治病得花不少钱,而且还有可能人财两空。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岳母没有退缩,她说:“孩子的学要上,病也要看,当妈的不管再苦再累,也要给孩子看病。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就要用百分百的努力。”村里的人们被岳母的行为打动了,大家自发地捐款,妻子的妹妹就读学校的老师知道情况后也组织师生集体捐款。乡亲们的善举如一股暖流温暖着这个陷入绝境的家,也就是在岳母的一再坚持和努力下,妻子的妹妹先后辗转多家医院看病,最终病情得到了控制,一家人终于又得以团聚。也就是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我的妻子学会了坚强与自立,她没有辜负一家人的厚望,凭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山西师范大学,成为了当时村里最值得骄傲的大学生。
岳母是个懂得感恩的人。随着子女们各自成家立业,岳母根据自己的切身经历和感受,时常教导子女要懂得感恩,别人在咱们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咱,一辈子也要记住人家的好。子女们也传承了她憨厚、懂得感恩的本性,无论是在外工作,还是经商做买卖,都本本分分。现如今,妻子的弟弟经过自己的努力,不仅在省城买了楼房,还翻修了家里的老院子。虽然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但岳母从没有改变助人为乐的本性,邻里乡亲谁家有困难了她都会伸出援手,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家里只要有富余的菜或其他东西,她都会送给需要的人。
岳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时常教导子女,成家了就要好好过日子,做媳妇的要孝顺公公、婆婆,处理好妯娌、婆媳关系,老人们一辈子不容易。做儿子的要和媳妇好好过日子,既然结婚了就是一家人,要互敬互爱。这其中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我和妻子结婚那年,因为给小姨子看病和培养妻子上大学,岳母家欠下不少外债。女儿刚参加工作,有了收入,本指望能帮助家里还清外债,但却要嫁人了,一般的父母肯定心里不是个滋味,但岳母不但没有阻拦,而且在谈到女方陪嫁彩礼时也是一反众人的做法。她对我母亲说:“谁家也不容易,生下儿子就更不容易,还要给买楼房,只要他们两个好好过日子比啥也强,彩礼我们不要。”岳母的明理和厚道深深地打动了我的父母,面对这样的岳母、这样的家庭,我从心底里为能与这样的家庭结亲而感到幸福。
岳母更是个心胸豁达的人。她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什么时候都把名利看得很淡,但对儿女的关心却无微不至。儿女成家了本应好好孝顺她,相反她不但从不向儿女索取,还总是关心和贴补孩子们的生活。我在煤矿工作,这几年由于煤炭产能过剩,企业经营效益不好,岳母不但得不到我们应有的回报,反而还要时刻关心我们的生活冷暖。每次看她,她总要问我们:“手头紧不紧,钱够不够花。”临走的时候还把车后备箱塞得满满的,她总是说:“拿上点省得回去再买,再说了,都是自己家种的,吃了也健康。”其实,作为儿女的何尝不知为人父母的心呀!
和别的农村家庭女性不同,岳母是一个积极关注国家政策和时事新闻的人,这使她对各种问题的看法和见解比别人更有前瞻性。她能准确地告知乡邻困惑的问题,对于国家土地变动、医保政策、种地补贴等政策,她如数家珍。上学哪些专业容易就业,她能说出十来个。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时,她结合自己吃中药的经历,感叹地说:“将来孩子们上中医学校一定有前途。”她曾很欣慰地说:“我们这一代人,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最高兴的是晚年赶上了国家的好政策,种地不仅不用交粮了,还补钱;看病花了钱,还报销;老了还有养老金,在过去想也不敢想,现在习总书记带领全国人民致富奔小康,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能生活在这样的新社会、新时代感到无比的欣慰与幸福。”岳母的这种大胸怀、长眼光让我既敬佩又惊讶,在她的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普通农民的影子。
岳母是一本无字的书,她的谆谆教诲无时无刻不在激励着我前行的脚步;岳母更是一首无言的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如何走好人生的每一步。我为有这样的一位岳母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她不仅有一颗和全天下母亲一样关爱子女的心,更有一颗比海还宽、比大地更广阔的胸怀。作为儿女的我们,一定把岳母那种不向困难低头、心胸阔达、懂得感恩、节俭朴实、爱学习的好家风一代代传下去。
(作者单位:西山煤电屯兰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