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节的临近,年味也愈来愈浓,我和爱人来到集市,准备采购年货。我们穿梭在人流中,眼花缭乱的剪纸、挂件,充满喜庆的春联,琳琅满目的蔬菜水果,新颖别致的花灯彩球,年货非常丰富,让人目不暇接。看着红苹果上充满喜气的大红“福”字,过去的事情立刻涌上心头。
(一)
70年代末,我上小学。我虽然从小在矿区长大,却是农村户口,相比矿上的同龄人,无论吃得、穿得、住得都无法比,我也不和他们比。过年了,我和哥哥姐姐帮母亲大扫除,目的就是想寻找一些值钱的东西,箱子底下、床底下、母亲放碎布条的包裹里,平时拣下的烂玻璃、烂衣服、铁块等等,总之只要是镇上收购站收的东西,我和二哥都会把它们归类、整理,一根扁担两个竹框抬到收购站。为了增加分量,在收购站师傅称重量时,我会将自己的脚轻轻地踏上去。当然有时也会被发现闹个大红脸。那年我们卖破烂仅仅挣了三块六毛钱,本来在去的路上,我还畅想着除了帮母亲买些小鞭炮回去,还要买些苹果。前几天路过水果摊位,看着大红的苹果,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可是望着手中的三块六毛钱,我犹豫了。我走到水果摊位,那些大红的苹果不见了,只剩下被挖了好些小洞面目全非的烂苹果。当时特别想哭。我走上前去摸那些苹果,“便宜了,小孩,两块钱全拿上吧!过年了,我们也想早点收摊。”虽然气温在零下十几度,可手里的三块六毛钱却被我攥湿了,那些大红的苹果不时在我脑海中浮现。一跺脚,回家!路过日杂店,我帮母亲买了两包300响的鞭炮。还剩八毛钱,还够母亲买一斤鸡蛋。大年三十晚上,母亲等我们穿上新衣服,然后将那些鞭炮给我们兄妹5人分了。等我们玩累了,进入梦乡之后,父母给每人枕头底下压了五角钱,都是新的。
(二)
那年我刚上初二,家里虽然相比以前好了许多,但要想美美地吃上一个苹果,也还是不可能。又快过年了,父亲上班后,母亲在隔壁屋子为我们兄妹缝制过年的新衣服,哥哥、妹妹们也都不在家,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里做作业。这时,邻居张大爷的外甥女来我家找她姥姥,见我一人在家,正准备走。“秀秀,回来看你姥姥吗?着急啥,玩会儿。”我看到她拿着一颗硕大的红苹果。她家庭条件非常好,不但姥姥、姥爷有工作,父母也都是相邻矿上的正式工,家里的水果放得都烂掉了。她好像不是太想吃苹果,吃一口咀嚼着,像在吃药,半天咽不下去,问我这问我那。我边和她聊天边看着她手中的那颗硕大的苹果。我比她大7、8岁,哄她不成问题。和她聊着聊着,我就上去吃一口她手中的苹果,她没哭,当然也没拒绝。不知不觉中一颗大红苹果在我的“帮助”下,消灭掉了。秀秀一直没哭,或许她以为是她自己吃完了,我自我安慰。她回家了,我惶恐不安,怕她姥姥找我母亲。没事,一直没事,我放心了。但我却怎么也忘不掉这件事,当年的情形历历在目,秀秀稚嫩的小脸也时常浮现在我眼前,我像是个“罪人”。前不久,我把这件事说给母亲和爱人听,他们没说啥。“没有人嘲笑你,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当时我真的想哭,这件事在我心里憋太久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想想,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痛。
(三)
过年了,虽然我们家和大多数的家庭不一样,家里着实贫穷,但勤劳的父亲和善良的母亲也不会委屈我们。邻家孩子穿新衣服,父亲辛苦一年,也自然会扯布让母亲为我们做。记得有一次,刚刚学会用缝纫机的母亲,在练习走线时被针头穿过了中指,鲜血直流,我吓得不知所措,可母亲竟笑嘻嘻的。平时我们穿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虽然母亲缝补得特别漂亮,也还是会引来同伴异样的眼光。会持家的母亲会让我们过了初五换下过年的新衣服,用包裹包起来,再将上一年初五换下的衣服穿上,这样,一个正月我们都能穿上漂亮的衣服。邻家的孩子过年都穿着买来的鞋,我们兄妹脚上的鞋子却是父母冬日里一针一线扎出来的布底鞋。有时看着疲劳的母亲在那里纳着鞋底,针头扎住手指后,猛然惊醒,然后再继续,第二天还会早起为上7点班的父亲做早饭。鞋子做好后,母亲还会将鞋边用作废的牙刷涂上白色涂料,虽然不及买来的鞋子漂亮,但这寄托了母亲对我们的爱。年三十下午,吃过父亲做的油糕和油汤面条,我们就穿着漂亮的新衣服站在土炕上,父母则站在炕头看着我们,给哥哥拉拉衣角,妹妹的扣眼不合适,母亲会立刻重新缝制扣子,然后熟练地用牙齿咬断线头。我呢,从小就爱臭美,自己就能做好。平日里严厉的父亲在那天特别慈祥,看着我们一个个穿着新衣服,眼睛里流露出满满的爱。而穿着新衣服的我们便急匆匆地跑出去找同伴嘚瑟。
太多的点滴,对于今日的我而言好似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无论大人小孩过年都穿新衣服,各种水果品种繁多,吃苹果更是太寻常了。我呢,依然爱臭美,一年四季里都穿新衣服。有一件憾事,就是过年再也没有了父亲做的过油肉。我吃过了好多酒店的过油肉,唯有父亲做的过油肉很是上口,色香味俱全。看着集市上那些高档水果,我也不再徘徊,不再犹豫,买了好多带有“福”字的大红苹果,在北京工作的儿子打电话说要回来,还说要给爸妈、姥姥、姥爷带礼物呢。
(作者单位:汾西矿业灵石管理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