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二十郎当,穿件青蓝色铁路制服,一排金灿灿的路徽扣子扣得齐齐楚楚,这在20世纪70年代是很潮的形象,再加上一双溜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与屋里人交流着,手里提着一柄铜钮二胡,说话时谦谦一笑。那股聪明劲儿与精干利落的精气神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几十年过去了,居然还是如此清晰。
此刻,是随着守信的家庭传记《小溪流水》在波光潋滟中浮现出来的。因为淙淙水声中大量鲜活的细节,这条溪流便在阳光里洋洋洒洒地铺满了彩气。文章中所涉及的时代我感同身受,文章里的人物对我来说,都是熟人,文章里的大多事情,我都见过、听过,因而也多一份亲切。同时,文章中的人物让我想到一句话,人生的价值不是在于活得长,而是在于活得多。你看看,守信在这几十年里有多么丰富的阅历,经历了多少事,积累了多少感受?生活真是厚爱他。
其实,生活与时代也不是厚此薄彼,更准确地说,是他感受生活、感受世界、感受人生的能力所致。这是一个艺术家的底功、基本素质,而他是一位对中国画深有体悟,并逐渐形成自己独到笔墨的画家。虽然那个算命的邻人看出他面相有县太爷的前程,虽然他也真的做到了县团级,但我们的交处,我最欣赏的还是他的艺术才华。
当年我们曾同一个科室共事,我是看着他画出第一张素描——拉小提琴的兔子,然后画水粉、油画,最后定位在水墨山水上的。几乎在他的每个艺术升华阶段,我都会发出赞叹之声。我给他的画评一定是写得最多的。虽然在“溪流”中,他对自己的国画道路写得比例不是很大,但我觉得他把生活过得如此艺术,如此有味,不能不说是艺术的造诣。更直接地强调一点,如此画面感色彩感丰富的行文,不正是画家的看家本事吗?更俏皮地复习一遍,守信的哪次恋爱,不是由画儿作美丽的媒婆的?
反过来再看,把自传的内容比例这样分配,却也饱含了他的生活态度,恰如其人处世拿捏的分寸。
于是,你看到的是一个对生活与人生自信满满却不张狂,不吹拍的过来人,他的艺术人生,或者叫艺术地叙述的人生,可以让你兴味十足地品评,阅读。
于是,你看到了文化大革命的岁月,一个矿区的小学生是如何学习、生活以及“造反”的。
于是你看到了矿区一个工人家庭的生活状态,他们的生活内容与方式。
你也看到了一个矿区基层科室工作人员是如何成长为矿领导的。
你还看到了一个艺术氛围浓重的家庭是如何步步就范的,我这儿借用了一个范字,是在说孩子们的艺术范儿。
于是看到了好儿子、好父亲、好丈夫、好哥哥、好哥们、好干部。诸多的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是极其不易的,天分啊,谁让我们的守信智商与意志并肩、情商共恢谐齐飞,这么多的好,耍耍笑笑就完成了,天衣无缝,包括这部有点文艺腔的自传。
我掩卷叹息。
同时,我在与别人谈论到这部自传时,曾说过:国史,那是帝王史,野史,那是未入编的名人史,而家史、自传,那是百姓史,可以直言不讳地自说自道。从根本上说,这才是真实的生活纪录,细节化的历史,好看的史,你我可以触摸到的毛绒绒的历史。用余世存的话说,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都将以自己或家人为起点,游走世界,往而有返。忆苦思甜也好,慎终追远也好,当我们“回家”时,我们都该扪心自问,我们是否解答了“人类情感和认知的急迫性”。
(作者单位:汾西矿业老干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