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年光如激浪。”时间老人用他那双厚重的手，轻轻推开腊月的大门，一切都不一样了。一向从容不迫的时光，变得有点紧张而急促，如同汹涌的波浪一样急剧翻滚，一波催一波，后浪推前浪。
迫不及待的“初一”欣欣然拉开了腊月的大幕。小时候，进入腊月的这天，我总是被母亲派去崩棒子花，在寒风中，排老长时间的队，就是为了吃到那浓香美味的棒子花。听大人说，这一来是让“磨牙”，二来是为“咬灾”。多年以后，回想那些磨牙的坚硬，却柔软了那么多的日子与期待，而那些“咬灾”的说法，又寄托了多少对来年美好的祝福。
在风俗颇多、令人眼花缭乱的腊月里，“腊八节”是一个不能不提的重要节点。在北方，有“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的说法。每到腊八节，人们就忙着腌腊八蒜，喝腊八粥。腊八粥看似简单，实际做起来不仅要精挑细选食材，还要讲究下锅的顺序，关键是要细煮慢熬，这样熬出来的粥才甜糯软烂。喝过一碗香喷喷的腊八粥，意味着过年的序幕已徐徐拉开。母亲说腊八蒜的颜色变绿了，年就到来了。于是，我天天跑去观察，想象着大年初一，就着醇香的腊八醋和碧绿的腊八蒜吃饺子的情景。那些蒜瓣好像不懂我的心意似的，总是变得那么慢。
我一直对腊月怀有特殊的情感，不仅仅因为它是红红火火的年的序曲，还因为自己出生在这个月份。不懂世事沧桑的年月里，盼过年的急切和盼生日的喜悦叠加在一起，让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温暖生香，增添了许多难忘的生趣。憧憬中的雪花总是如期光临，为即将到来的春节作好铺垫，沉寂的乡村被装点得神秘而又生动，院子里的我们尽情地堆雪人，打雪仗，火热的心将腊月的严寒一并点燃。
过了腊八，日子的鼓点敲得密集起来，仿佛进入了一首歌的副歌部分。寒假来了，我们早早地收拾起偌大的院落，院子里、房顶上，犄角旮旯也不放过。因为母亲说，年前家里打扫越干净，年后全家人越有好运气，我们姐弟四个干起活来都特别卖力。
尽管天寒地冻，集市却随着春节的一天天临近，而一点点绽放出独属于腊月的热闹。我喜欢跟着大人，接踵摩肩地在集市上挑选各类年货。那时，我的目光总被花花绿绿的年画摊牵引着，那里红彤彤的春联透着喜悦，活灵活现的生肖贴舞动着春意，新年的气息肆意流淌，人人都沉醉在这腊月的迷人风情中。隔着几十年的风烟，我依然能清晰地触摸到那浓浓的年味儿。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了天；腊月二十四，扫刷糊炉子；腊月二十五，杀羊割豆腐；腊月二十七八，城里挂画；腊月二十九，发面蒸馒头。”自小年这天起，生活的节奏更加紧凑，仿佛有人在后面撵着。日子变成了一架事先设计好程序的机器，人们只需要根据提示行事，又像是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既有预想中的内容，又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腊月，这一曲古老的歌谣，吟唱着忙碌，歌咏着红火。所有的期盼和喜悦，所有的幸福和甜蜜，都融进了这沉甸甸的腊月，化作了醉人的年味儿，让踏歌而来的春节逐步被推向高潮。那未曾消失的年味儿呵，是腊月里最深的眷恋，也是深情回望时所有温暖的来处。
（作者单位：山西焦化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