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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一些阳光可以吗

地面的阳光，真好

露出一只狗对一块肉的

眼神

每天下井前，他都要蹲在墙根

与太阳调调情

让这一大堆火焰，在他的手中

翻腾

“太阳，能卖一些阳光给我吗

就头灯这么大

或者巴掌这么大”

他要把它扛到井下

让那些在潮暗中工作的兄弟烤一烤

他们的风湿痛说不定会好

他要把它挂在煤壁上

让每一块垮落的石头

都绕过他们

为此

他愿意做太阳仆人

将一生种植的麦子玉米和土豆

供奉给它

有一条船在摆渡 

井口，通向比火焰更深邃的伤口

一群鹰，噙着夜色飞行

打卡机，是唯一能认出和记得

他们的人，0520，1314，2599

每次，他们都把自己存放进去

兑换成一些数字，留给亲人 

由此，一群人上来

一群人又下去

最后一节阳光至此断裂

罐笼，垂直升降

是一趟趟往返于地心与人间的摆渡

他们早已习惯了身体里

堆满石头与铁器

堆满尘世的微光

他们头顶矿灯

再系一根红腰带

以勒紧命里安放的小船

井底

风湿病愈加严重

煤层与岩石开始老化

每垮落一片

都会令他陷入生死绝地

他用木柱子不停地支撑顶板

就像用命

顶住他日夜坍塌的腰

他患有头痛病

时常发出断裂的声音

抑郁的灯光   狂躁的瓦斯煤尘

一次次加重他的病情

从十八岁到四十八岁

他一直生活在岩石的裂缝中

他很需要一片止痛药

让头顶的岩石保持稳定和安静

他说

失忆之前，要在这块岩石上

喊出一枚铁钉

（作者单位：汾西矿业贺西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