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架挑着铅灰色云絮
风裹着煤屑掠过胶轮车顶
秋的第一滴雨砸在铁皮上
像老矿工磕碎的烟灰
散落一地
煤层在地下打着寒颤
淋透的灯绳上垂着水珠
像攥紧汗湿的袖口
把整个秋天都攥进褶皱里
斜井口飘起淡淡的雾
雨，一点一滴织着透明的网
透过翻卷的煤尘
网住运煤车车辙延伸的远方
穿雨衣的工人，走过矸石山
脚印陷进松软的黑色土地
每一步都踩着细碎的回响
像地层深处传来的叹息
雨帘里，升起一盏灯
那是巷道口，守望安全的一缕温暖
照亮疲惫的身影，和
秋夜里未凉的炽热
当最后一声鸣笛响沉进暮色
雨还在清点着筒仓里的煤粒
每颗都裹着潮湿的月色
像矿工掌心里闪着光的星子
秋雨落
秋雨把天空画成格子布
梧桐叶旋转着
一片，两片，片片泛黄
压弯了晾衣绳上的旧时光
屋檐垂落的水珠
在青苔上敲出小坑
像谁在数着被记忆遗漏的青春
晾在竹竿上的白衬衫
慢慢洇出云的形状
风裹着雨点，从巷口拐进来时
撞进了空酒瓶的怀里
碎玻璃反射着细碎的光
每一块都盛着一小片
正在融化的灰云
穿雨靴的孩子踩过积水
溅起的水花里
我看见，那年的秋天
那个蹲在屋檐下
看蚂蚁搬家的孩子
云的脚印
雨是云的脚印
踩过屋顶的青苔
把瓦片蹭得发亮
飘过街角的蓝色裙摆
正慢慢吸饱天空的颜色
池塘里的残荷托着水珠
映出半个月亮
让秋的夜，多了许多安静
我坐在廊下翻旧书
书页间掉出那年的银杏叶
叶脉上还留着那年阳光的纹路
雨点打在书页上
水渍，把“再见”两个字
晕成了一片模糊的云
暮色漫进来时
雨，还在下
檐角的灯亮了
光，在雨幕里织成了思念的网
网住了村口等待的身影
和慢慢沉下来的秋
（作者单位：汾西矿业同富新煤业）
责任编辑：贾文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