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一条围巾,但总觉得有点怪。
围巾不怪,是这事儿有点怪。
爱人的单位要筹备一场晚会,要求她和几个同事搞个小节目。因为大家都没什么特长,只能抱怨几句,却也没奈何,最后商量出搞个合唱。这样一来既可完成任务,也便于滥竽充数。她们要统一买围巾,于是拉着我去,但走了几家店,都凑不起十来条。
不知是我忽然动了一下心,还是她提议的,居然要给我买一条围巾。我试了下,选了一条,付账走人。围起来,似乎也没什么,但却莫名有点儿心虚。
大街上,人流如织,谁又认得谁?但我心里又总窝着点别扭。来来往往的,好像戴围巾的男人没几个,女人们倒不少。如此一来,我倒显得与环境不搭,有些另类的意思。
男人们秋冬季御寒主要靠带帽子的外套,冷时戴着,暖时一脱,倒也方便。但天热的时候,脖子后总拖着个大帽子又显累赘。所以,为免麻烦,我只穿不带帽子的外套,遇到冷天,也只好受冻。
有好心的同事看到我,总要关心地问一句:“不冷?”
我大概知道他们的意思,头发越来越少,顶上越发光明,大冷天的也不戴帽子,不冷吗?我只好回答:“和尚也要过冬天的!”
能不冷吗?想起一个同事看到另一个穿着单薄的同事,不知是出于穿得厚的优越感,还是要表达一下关心,就问:“穿这么少,不冷吗?”另一个同事反应迅速,回答道:“难道冷还非要表现出来?”
哦,在还没冷到让人瑟瑟发抖的时候,冷有时也可以掩盖。
围巾一围,身上果然暖和了许多,寒风好像被挡到了身体之外,无隙可乘。为了这个暖和,别人的眼光是可以放在其次的。况且,你以为你是周润发吗?路上一走,就能吸引一片目光?想当年,我壮着胆子理了个光头,以为一定会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的。结果走在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多看我一眼,以致于我很为当时的勇敢不平。
你的改变只有熟悉的人才会发现。
见我围着围巾,他们难免要惊讶一下,眼神一愣,更有熟识的人会打趣:“哟,文艺青年啊!”
就是不围,放在那里让人看到,也有人揶揄一番:“哟,还买了条围巾?”
如果是女人围围巾,她们一定会好奇地互相打问:这条围巾好漂亮,在哪买的,多少钱啊,你买了几条啊,我那条是羊绒的……可见,男人围围巾在人们眼里还是有点另类的。
大概出于这些原因,我并不经常围围巾。实在冷得受不了,才会拿出点勇气。小小的标新立异都这么困难,可见我们受别人的眼光和环境的影响多么巨大。
围巾起源于何时,来自何地,不太清楚。以前的人裹头巾、戴棉帽的居多。但是在电视剧里,民国时期的文人们大都是要围围巾的,跟女人穿旗袍一样,是标配。一袭长袍,一条围巾,透着些儒雅的书卷气。
女人们围围巾很普遍,春夏秋冬四季皆可。她们甚至发明和掌握了几十种围法。围巾也偏爱女人,装饰更多于实用。女人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去美,男人要想美一点就一定是臭美,而且如果美得不小心,难免会被人冠上“娘”的评价。所以,男人一定不能去想美,而要多从实用的角度考虑。
回想起来,我好像有过一段坦然围围巾的阶段。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天冷的时候,我就戴着厚实的棉帽子,暖固然暖,但终究是太笨重了。男孩子宁愿受点冻也不想受太多束缚。一点冷都受不住,哪里还能扛起生活的担子?或许是因为那个冬天太冷,也或许是家里正好有一条围巾,我终于还是扛不过了,围上了围巾。但那时候少有让围巾闲闲地挂在脖子上扮帅装酷的时候,大多是用来裹的,包着脑袋,脖子里一围,再把嘴边的往上一提,保护好口鼻不受冷风侵袭。围巾这个道具多么奇妙,裹起来就显得土,围起来就显得洋。
那条围巾好像是蓝白条纹的,是姐姐买的,或者是织的。后来,她嫌旧,便拆了重织了一遍。旧的时候我还愿意围,被她重新一织反而不好看了,我就不再围了。我就那么热衷地围了一个还是两个冬天,后来就再也找不到它了。如今想来,有些怀念那条围巾和它带给我的暖。
回家路上,我围着围巾,打开车窗,不顾爱人的劝阻点起一支烟,且洋洋自得:“这下开着窗抽烟也不怕脖子里钻风了!”
“原来你的心思在这!”爱人始料不及,但也只能徒叹奈何。
不过,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围着围巾在镜前一晃,还是感觉镜中那人有些怪异和陌生。然而这些在呼啸的北风面前一点也不重要。
你们的目光或许是冷的,但我的脖子是暖的。
(作者单位:汾西矿业贺西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