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和朋友一起吃莜面栲栳栳时的情景,仿佛一次次把我带回老家,带到了母亲身边,总会让我一次次想起母亲做的莜面栲栳栳。
如今,在全国各地特别是在山西很多地方的餐桌上,你都能品尝到一种形色味奇特、名字叫莜面栲栳栳的面食。但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只有家里来了亲戚和招待客人时,才能吃上一顿莜面栲栳栳,以至吃过几天后仍然回味无穷。
记得那是舅舅来我家,母亲一早起来就开始做莜面栲栳栳。只见母亲将莜麦粉倒进一个陶瓷盆里,先用开水烫过莜麦粉,同时用筷子把水与莜麦粉搅拌均匀,待温度降下来后再用手和好,莜麦粉就变成一块暗黄色的面团。这时,母亲将案板放在炕沿上,开始做栲栳栳。“今儿你舅舅来咱家,咱们吃栲栳栳,看你流口水的样子,早想吃了吧?”母亲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从面盆里揪起一小块面,在手窝里捏和了几下,便把面疙瘩放在案板上用拇指肚使劲往前推搓,面疙瘩便成了摊在案板上的面片儿,手不离面,紧接着用食指按住面片下边往回一搂,面片便裹卷在食指上,成了一个小圆筒儿,然后把它立放在铺好笼布的笼屉里,按照这个过程和模式重复地操作着。
那时,我看着母亲制作栲栳栳的过程,心里总感觉具有一定的观赏性。与其说母亲在做着一种美食,倒不如说她在创造艺术。那一个个栲栳栳多像一只只出土的小酒盅,那样稚拙随意,没有进食我就喜爱上了。再看,那摊摆在炕上一笼屉一笼屉的栲栳栳,在笼屉里一个挨着一个,谁也不排挤谁,满满当当,整整齐齐,极具装饰美感。让我在观赏的过程中,获得了美的享受,同时也增加了食欲。大概十点左右,舅舅的开门声打乱了我对栲栳栳的美好想象,母亲制作栲栳栳的过程也基本结束。
当栲栳栳装满好几个笼屉后,便摞起来上锅旺火急蒸,十多分钟后停火。当看见母亲揭开笼屉盖,展现在眼前的是香喷喷的栲栳栳时,我顿时垂涎三尺。
吃栲栳栳的调料是必不可少的,也是很有讲究的,各地用料也有所不同,在我的老家临县常用的调料是用葱花、辣椒和蔓菁腌的咸菜而制的汤料。将热气腾腾的栲栳栳蘸着这浓味调料吃,当时直吃得我们兄弟俩和舅舅大汗淋漓,口舌麻辣,浑身热乎乎的。
记得那是在1978年冬季,我突然感冒了,好几天仍然不见好,不能上学去。母亲十分着急,一边请大夫给我吃药打针,一边安慰我说:“孩子,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当时,我最想吃一碗热腾腾的白面,但知道只有过年时才能吃上,平时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只好回答说:“想吃莜面栲栳栳。”不一会,母亲做好了栲栳栳让我吃,直吃得我大汗淋漓,感觉浑身十分舒畅。我看着母亲,把最后一笼屉栲栳栳留给放学回来的弟弟吃了。我知道母亲自己一口也没吃,但是弟弟仍然抱怨说他没有吃饱,满脸不高兴。第二天早晨,我的感冒明显好了许多。弟弟却嚷嚷说他也感冒了,母亲用手在弟弟头上摸了一会,然后笑着说:“我这就去邻居家借莜面去,回来给你也做栲栳栳吃。”……后来,弟弟和我说:其实,那次他根本没有感冒,就是想饱饱吃一顿栲栳栳。我想当时母亲心里肯定也非常清楚,但她把爱留给了我们,把困难留给了自己。
现在,大街小巷有不少专卖莜面栲栳栳的餐馆和摊点,物美价廉,备受人们青睐。花几元钱便可品尝一份莜面栲栳栳,何乐而不为?而我每每和朋友们去饭店吃饭,朋友让我点菜时,我总是说:就来一份莜面栲栳栳。因为我能吃出里面母爱的味道。
(作者单位:汾西矿业贺西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