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一杯无言的美酒,静置眼前,散溢着晚霞丹枫酿作的暖色。举杯浅尝,只觉微凉;慢饮,却于心底升起温和的暖意;再品,已是醉人。
此时的秋,正是这样。暑热已尽,深寒未来,只在风起时,才有些瑟瑟的感觉,一待风住,便“风定落花香”,一片华美。阳光也有了重量,如纯棉的衣服,体己熨贴。
西风还未凛冽,时光便凝固成一朵阳光,仿佛永恒,不会凋零。树上的叶子着了花的颜色,“霜叶红于二月花”,却比二月花多了些凝神静气。还有哪个季节如此时的静呢?春天花儿在笑,吱吱咯咯,好不热闹;夏天知了声噪,此起彼伏,不肯将息;冬天北风呼啸,携寒带雪,满世界奔跑。只有眼前的秋,云净天高,岁月静好,娴雅如静花照水。诗人却不同意,说“八月秋高风怒号”,说“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说“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秋天原本马啸风急,刀剑凛凛,杀气腾腾。我想那该是暮秋时节的事了,此时的天地间正万山红遍蓄满秋色。
远山近村,飞鸟炊烟,晨雾斜阳,连同着了油彩的秋树,随意间便已点缀出秋的韵味。日子如同老者的脚步,从容间散漫出恬淡的味道。似乎生活就该这样,不疾不徐,安静地过下去。
天上若有浓云,也是水墨的风格,间或空出一片柔和的亮光,树的彩色纱巾让人觉着她们是中年的女子,温婉动人。路上有车,远远地来了,如海那边翻卷而至的波浪,又渐渐地远了,如安睡的婴儿一个转身又落回香甜的鼾声里。几片绚烂的叶子被疾驰的车辆卷起,打几个旋,如翻飞的蝶。这样的情景,适合谈一场浪漫而温馨的恋爱。
秋叶静美,秋色丰盈。她如浑圆的月、满酒的杯盏、盛放的花,已是美到了极致,叫人暗自珍惜,心生欢喜。一年中最美的时光莫过于此,沉醉其中,甚至让人忘记月落、花残、酒干、人散后会有的那一抹寂寥。此时的心境,只该如月光映雪、池水向天,只该静赏秋光,默读秋色。
中午时分,阳光暖暖地照进屋子,不置言语,叫人想起旧时冬天的炉火。那时,这炉火是彻夜不熄的,会一直静静地烧尽黑夜的深寒,烘烤出一夜的酣眠。而这一片阳光也叫人亲近,如同一位母亲温和的笑容,能叫人踏实地作回孩子,在她的怀抱里做一场舒适的梦。
入夜,是另一种情形。秋凉侵骨,明月细勒成钩,挑出一天清瘦的夜色。若于窗前静坐,可剪去记忆里的繁复,只留下几颗星子的疏落简约。
秋,竟是如此。丰华是它,简约是它,丰华入目,简约入心,却都是安然静美。
该有一颗秋心,极美处,山水无言,极静处,粲然花开,浅淡里,烛照流年。
(作者单位:汾西矿业贺西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