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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三十年，弹指一挥间，这期间发生的故事不少，经历的事情也很多，能够刻骨铭心的唯有生死一线，起初想起是后怕，再想起来是复杂，以后又想起来却淡然了。让人腿软害怕，让人心慌恐惧，像一块界石清晰地放在心田上，像一面魔镜竟然放出了异样的亮光，渐生出了生活的勇气、力量、担当、果敢……

那时，通往古交大山中矿区的是一条三十多公里蜿蜒曲折的柏油马路，那也是我走向工作岗位的第一条路。那时，从矿上到西山矿务局除了坐穿山的火车以外，便是靠这条盘山的柏油路和另一条更加险峻的战备土路。煤矿所需的日用物资大多都通过这两条路运输。

山高、路陡、弯急、车多，一些从平原来的客户驾车走这条路都害怕得不敢开。我们走多了、走惯了、熟悉了，也不觉得险。

当时遇到国营企业改革，我在矿上一个率先改制的汽车运输单位工作，自负盈亏，货拉得多，才能挣得多。在那个超载还不严管的年代，每一趟运输，司机们都要装到车载的极限。单位刚刚购进了两台南京平板货车，核定载重五吨。因为车厢宽大，每次出车都要严重超载。平路还好，可在山路上行驶却很危险。

那次，我们接到任务，要把一台掘进机头拉运到西山矿务局机修厂。虽然车厢装下了这台庞然大物，却超出车载量，达到了九吨多。司机是个年轻人，还有一位搭顺风车的师傅，我们三个人一起踏上了这趟危险之旅。

货车使尽浑身解数在山路上攀爬，熟悉的弯道，连绵的山峰，爬过峰顶路段后，车不用使劲加油都跑得快了许多。下坡的路上，我们能从车窗里鸟瞰整个省城。再过两道弯就是下山路，之后就进入市区了，就在我们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要落下来的时候，危险却来了。

刚开始，下坡的车越来越快，我们都没在意。哪知道，司机说了一句“没刹车了”，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坐在中间的搭车人想要拽开门边的我准备跳车。车子右边就是山崖，跳车不死即伤。我不知道哪来的镇静，没有理会司机那句吓人的话，也没有给那位搭车人让开。

我迅速察看前方的路况，脑子飞快地搜索着听来的处置失控车辆的办法。此时对面没有车上来，我对司机说：“快靠山根逆行，擦着山坡把车停下来。”司机刚想打转方向，就看见弯道口缓缓驶来一辆货车。往山坡擦已经来不及了，继续行驶只能是两车正面相撞。南京平板货车是齐头的，与对面上来的长头货车相撞的话，后面载着的掘进机惯性向前，肯定会挤成一团，人哪有活命的机会。

我瞬间想到拐过这道弯后，右手边是一个单位的围墙。我指挥司机往右打方向，躬起身的我直直盯着前方，不停挥舞着手，示意那辆货车赶快拐向山边，尽量多让出点下山拐弯的路。对面的司机看明白了眼前的险情，货车紧贴着山边驶过。

我们的车安全拐过了下坡路的最后一道弯，弯道过去是一个公交车站。此时，一辆长长的两节公交车正要缓缓变道驶入车站。看到冲下来的货车和在驾驶室里挥舞手臂的我，公交车司机赶紧加油冲进车站，我们几乎擦着公交车的尾部冲了下去。

可在平板货车冲下去的不远处，一台重载拖挂货车逆行从正面迎了上来，这是要堵死了我们往右边墙上擦停的活路呀。我们的车只好硬打方向，从右路逆行往下。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撞向不远处的收费站。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竟然有一辆小轿车违规超车从逆行的拖挂货车后冒了出来。轿车司机看到正面飞速而来的车辆，眼疾手快地飞驶上了路边的辅料堆。我们的车刚好从拖车和轿车中间的狭窄处通过，冲向前方的收费站。

也许是路过铁路道岔时，颠簸的路面减缓了车速，又或者是受热的刹车皮凉了点，就在货车快要撞向收费站桩子时，车喘了一口气，停了下来。此时，离收费杆不足两米，司机顾不上缴费，开门下车，腿软着到路边狂吐，搭车人呆坐在车上，劫后余生的我也心有余悸地赶紧下车去安慰司机。

收费站的人没有察觉到刚才千钧一发的危险，还扯着嗓门让我们赶快缴费通过。惊魂稍定后，我们决定先把货送到目的地，顺利卸完设备后，又摸黑返回了矿上。

那道弯弯的山路上，见证过多少生死时刻，身边耳闻目睹的幸运也有，意外也有。我时常想，如果那次没有那么幸运，会怎么样？我与汽车运输打了十多年的交道，单位从承包制到股份制，再到产权买断，到重回国有体制，虽然不是大风大浪，但也算爬过山、蹚过水，经历过阴晴圆缺和风雨彩虹。

我一路走来，不后悔自己的旅程，也不与别人的路途相比。过程即阅历，经历即财富。无论是过去的痛，还是现在遇上的难，人都还是要稳住神，铆足劲过好日子，让自己不再害怕，有勇气和信心一直向前走。

（作者单位：西山煤电西曲矿）